夜,黑夜。
正下著暴雨,街上沒有燈。
深沈的黑夜。
一道閃電劃過,那一瞬的亮光,照亮了一個男人倒臥在水溝邊的身體。他枕著的一灘略帶稠度的液體逐漸被雨水沖刷開來,他的臉很模糊。
再也不會清楚了,有人用子彈打穿了他的腦袋。
不遠處一幢廢棄屋的閣樓裡,亮起了一點小火光。
閣樓的那佈滿灰塵的窗,被開啟了一條細縫。
雷杰正靠著窗子,努力的吸取一些較為新鮮的空氣,槍枝後座力的衝擊,他的身體已漸漸的難以承受。開過槍後,那種傳遍全身的疼痛,越來越劇烈。他只能靠著窗子喘息,等這陣劇痛自己過去。
他是個職業殺手,殺人,他從未失手過。
然而,他最想殺的人,是他自己,但是他卻不想讓自己死得太痛快。
白血病。
這個病銷毀了他的過去,奪走了他的未來,而現在,他卻享受著這個疾病的折磨。不是在贖罪,他只是覺得自己該死而已。
想到死亡,雷杰就忍不住露出了微笑。
沒有人知道他的病復發了,他會一個人,靜靜的,默默的,死在一個沒人會注意到的角落,就像下面倒在地上的男人一樣。
不,不一樣,天亮之前,會有人來將他的屍體搬到另一個地方。
而雷杰,死的時候,不會有人知道,他會就像是,人間蒸發一樣。再也沒人找的到他,再也沒人知道他的下落。反正,認得他的人本來就不多。
冷汗已濕透了他厚重的黑色外套,他牙關緊咬著,點燃了一根香菸。
雷杰從來不抽菸,但是每當完成一個任務,燃起一根菸,看著它逐漸燒盡,卻是他的習慣。「給你的哀悼,陌生人。」他非做不可。
疼痛已稍緩,菸已盡。
「搞定了。」雷杰告訴電話那頭的人。
「你動作變慢了。」那人說。
「我依然是我。」雷杰的聲音平板生硬。
「錢在橋下,三百萬。」那人笑了一聲。
雷杰掛上了電話,吹散了最後一縷白煙,將菸頭收進了口袋裡。
好疲倦,雷杰的眼皮越來越沉重,索性睡一覺吧,他挪了挪身體,調整到一個較舒服的姿勢。
「也許不會再醒來了。」雷杰帶著滿心的期待,閉上了眼睛。